辣弟的媽媽是我們的鄰居(在廟旁的神桌店任職)。國中一畢業,小辣弟的父母親一塊兒帶他來店裡應徵。我們阿振肉包應徵員工父母親一定得到場:店裡工作很忙,老闆要求嚴格,要有團隊精神,同事間要相互合作、培養默契。尤其不可斤斤計較,老闆討厭這種人。老闆重視誠信,「誠信走遍天下」。
我並且告訴家長,子弟在阿振,不僅可學到謀生技能;待遇薪水一定比同業好;最重要的:老闆經常會機會教育、開釋待人處世的道理;所以在阿振做得下去(屈就得下去)的人,至少練就得刻苦耐勞的精神。這是時下少年吔最欠缺的美德修練。更重要的:掌門老闆都會教導待人處事的「人情義裡」;進退應對的禮數。
辣弟剛來時個子很小,在他班上應該都坐第一排人小個性卻嗆辣,頭髮長、濃眉、怒目,第一眼給人「小混混」的印象:穿大喇叭褲,一邊褲管足足裝得下兩隻大母雞、走路「三角肩」明明乳臭未乾大字認識不了幾個的小嘍囉小跟班,卻想「裝大尾」!
說他大字認識不了幾個:有天跑原料業務朋友來訪遞名片,叫辣弟念,回答看不懂。問他才曉得小一就「放棄了」。
雖不會唸書,但天生我才必有用。「蠻會做工作的」,做烘培動作快、機伶,且孔武有力,輕的重的都上手;一教就會。很少擺烏龍、失誤。
剛來店裡前幾個禮拜,我父母親說何必請個「壞囝仔」,我獨排眾議:小不點(母親稱呼),雖不會唸書,但很會做工作包包子摺痕深刻整齊均衡(難怪是陶藝班出身),況且他才16歲、還沒定型,還滿有可塑性。
他父親很關心他,頭幾天都躲在對面巷子偷看他兒子,擔心辣弟做不下去偷跑。Baker我的父親很嚴格,有幾次辣弟都被罵哭了。我安慰他,老師傅是在教你把工作做得最好,包子要包得好漂亮!要撐下去,我說:「老師傅兇,不過老闆對你很好;你媽媽告訴我你家剛買新房子,房貸壓力重。」問他:「你孝順媽媽嗎?」含著淚點點頭。「你打拼做,老闆一定給你很好待遇。你賺的錢全部都要給你媽媽喔!」
老闆也經常把前來找他的「鬥陣的」擋在門外。力勸晚上有空不要外出。Birds of a feather flock together,逐漸不跟以前朋友來往,在阿振店裡交古意的新朋友。
辣弟非常愛邊工作邊哼唱歌,音準key都不錯。唱到感情很投入時、頭也跟著歌曲旋律搖阿搖。當時英國的Spicy Girl辣妹合唱團全球爆紅(玉女主唱之一就是當今足球金童貝克漢的老婆夫人),一樣擅長唱歌、也一樣嗆辣,也因此老闆就叫他「小辣弟」。店裡同事從此以往「小辣弟」都叫得蠻順口,又好記,遇新來同事,三兩天就可直呼Spicy Boy小辣弟了。
為何嗆辣?譬如:我們辣弟剛來店裡時口頭語不時講「恁爸」,老闆糾正他:這口頭禪是不禮貌、佔人便宜的,你要不就佔更多便宜,改稱「恁祖公」更大!一時難以改口的還有「三字經」,老闆問他:「想不想交女朋友?」答曰:「想啊!」老闆反問如果長得很漂亮,但出口也「三字經」的女生要嗎?有水準嗎?「不愛。」經常一旁叮他,修正他的觀念言行。
大字識不到幾個,老闆問:你怎麼歌詞都背得起來?他說聽廣播幾次就會唱了。問他不識字是否覺得困擾?老闆心生一計:就買「歌仔簿」(歌本)給你,你晚上在家邊唱歌邊對歌本認字。果然有效。辣弟幾年累積下來,識好多字足以讀報紙了。見到心儀女生也都全程國語應對。談吐氣質的確進步不少!
親眼看著辣弟從少不經事,甚至不愛念書有點自暴自棄於社會,如繼續結交損友,有可能走偏。幸好大家、他父母也蠻關愛。我常說我們有緣師徒一場每天相處的時間比你們家人還長。大家惜緣惜福,合力經營成善緣。到如今終於目睹小辣弟一點一滴的成長「大漢」!幫老闆忙;也是他親友中成材的男子漢之一。(從之前辣弟當兵入伍當天一大早,老闆也去鎮公所,送辣弟從軍去,只見全場唯有辣弟家一行十數名「姑姨舅妗」的親友團最浩大;令人囑目。足見辣弟在長輩心目中已脫胎換骨、倍受重視!)
我們阿振肉包日本的夥伴小林先生去年來訪,談到如有可能員工同事交流,「辣弟」是小林先生心目中的首選。
有人對我說「何必幫別人教兒子?」掌門答曰:「佛渡有緣人」,蛻變的辣弟,也是阿振肉包掌門Baker一生當中最感欣慰的事
之一。
ps:我們店裡還有瑪利兄弟的故事。阿振肉包老闆都視員工同仁如子女一般。
佛渡有緣人Spicy Boy辣弟
回扶輪月刊 2022-10月號
作者 鹿港社 鄭永豐 PP Ba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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蛻變了辣弟的心性,翻轉他成為
如同我父親常說:「受親友看重、正向的男子漢」,
是我這輩子最大榮耀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