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籌帷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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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停課,活動取消,飛機無法起飛。戶外,寒風呼嘯,可是在史蒂芬妮‧歐琦珂(Stephanie Urchick)的公寓裡,派對正熱鬧滾滾。
歐琦珂穿著牛仔褲及一件匹茲堡鋼鐵人隊的T恤,別著「神奇扶輪」的別針。她的肩膀披著一條「可怕毛巾」,這是這支美式足球隊的忠實球迷用來揮舞替球隊加油的經典黃色毛巾,大小跟擦碗毛巾差不多。偶爾的歡呼聲或不滿咕嚕聲穿插在派對的喧鬧聊天聲之中。
這場鋼鐵人隊跟水牛城比爾隊之間的季後賽已經因橫掃美國的惡劣冬季天氣而改期一次。一群參觀扶輪世界總部的扶輪社員因為班機延誤而被困在伊文斯敦郊區,歐琦珂邀請他們和她一起看比賽。這位2024-25年度的國際扶輪社長剛參加完在奧蘭多舉辦的國際講習會回來。她為這些意外的訪客從冷凍庫拿出一些波蘭餃子,擺出各式飲料。
說歐琦珂是運動迷可能是值得放上名人堂的一種輕描淡寫。在歐琦珂離匹茲堡20分鐘車程、位於賓州卡農堡(Canonsburg)的住家,她別名「女人窩」的地下室從天花板到地板展示著匹茲堡的各式運動:1990年代的早餐穀片盒印著棒球好手羅伯多‧克雷門(Roberto Clemente)及贏得史丹利冰球盃的匹茲堡企鵝隊;她與匹茲堡運動傳奇人物的合影,包括鋼鐵人隊的跑衛洛基‧貝雷爾(Rocky Bleier),還有貝雷爾的裱框球衣;一個鋼鐵人隊的存錢筒;企鵝隊的冰上區棍球餅;一顆有簽名的美式足球;收集的門票;一條鋼鐵人隊百衲被。她最新的戰利品是棒球海盜隊選手李奇‧賀本納(Richie Hebner)的搖頭娃娃,歐琦珂高中時的置物櫃貼滿了他的照片。在旁邊的櫃子裡掛著她最喜愛的兩件制服:她的扶輪T恤及她的匹茲堡粉絲服。
比爾隊一開賽就連續3次達陣,到第二節中間時還以21比0領先。歐琦珂離開聚集在電視前的眾人,坐在廚房的櫃台後查看手機及她放在烤箱裡加熱的食物。
她對運動的喜愛遠遠超過普通的球迷。有一年夏天,她協助加拿大美式足球聯盟的球探進行性格分析,參加國家冰球聯盟的訓練營,查看可能被剔除的球員是否適合加入前者。(她回憶說巴爾的摩烏鴉隊教練約翰‧哈柏(John Harbaugh)來找她,問她所扮演的角色:「我從來不曾與女性合作過!」她回答:「嗯,我不會咬人。」)她也參與鋼鐵人隊辦理、前球員管理的女子訓練營;她的經驗後來因用汽車輪胎鍛鍊腳力時扯斷阿基里斯腱而中斷。沒關係。她說:「那是個非常、非常好玩的夏天。」
她與鋼鐵人隊副總裁雅特‧魯尼二世(Art Ronney Jr.)認識是後者到她扶輪社演講的時候。之後,她會帶著創業於卡農堡的知名糖果公司薩里斯糖果(Sarris Candies)所生產的巧克力去找他。這個慣例她一年會進行好幾次,兩人因為對這項運動的熱愛而成為好友。
這種連結也在今晚的派對中產生。同樣是鋼鐵人隊粉絲的2023-24年度7610地區總監芮妮‧羅斯(Rene Laws)穿著90號球員TJ瓦特(TJ Watt)的球衣。兩個人認識是在社長當選人訓練會時坐在同一桌,兩人談到對鋼鐵人隊的熱愛。羅斯說:「從那時候起,我們在活動中遇見,總是有美式足球及扶輪可以聊。」鋼鐵人隊在第四節初得分,將比數拉到差一次達陣就可以平手。兩人跟裁判一起比出鋼鐵人隊首攻的手勢時,不禁笑了。
日子真是再好不過,但要是鋼鐵人隊獲勝更可錦上添花,可惜事實並非如此。至少今晚不是。比爾隊在比賽剩下6分27秒時再度達陣。他們的粉絲把雪拋向空中來慶祝。鋼鐵人隊以17比31輸掉這場比賽,結束這個球季。可是對歐琦珂來說,這只是開始。只有這一年,歐琦珂會有機會率領一支獲勝的隊伍:扶輪。
個星期後,歐琦珂與家人在賓州西部團聚,慶祝她的大表哥麥可‧哈塔羅威奇(Michael Hatalowich)生日。兩人小時候情同手足,常去對方家,現在也像親兄妹一樣揶揄彼此。廚房流理台上放著比薩及雞翅、通心粉沙拉、水果、餅乾及沾醬,客廳的電視開著新聞節目當背景音。可是在他們開動之前,十幾人聚攏過來—— 堂表兄弟姊妹及他們的配偶、子女及孫子女 —— 一起唱「生日快樂」,先唱英文版,再唱斯拉夫語版,搭配喀爾巴阡 ―― 盧森尼亞人的慶生歌曲 “Mnohaja Lita”(字面意義為「長壽」)。歐琦珂也加入合唱,她的聲音清晰洪亮。
音樂在歐琦珂的生命中一直是個試金石。她父親會彈手風琴,擔任波卡樂團「和諧者」的團長超過35年。她說:「我在學會走路之前就會波卡。」歐琦珂曾是她父親樂團的主唱,當她回來這裡時,她會在她另一個表哥指揮的東正教教堂唱詩班唱歌。她說:「你知道有些家庭在一起時會打牌?我爸爸是樂師。我祖母、我姑姑,她們都是歌手。因此當我們在一起時,我們唱歌。」
歐琦珂在賓州西部長大,接近西維吉尼亞州的地方,在阿帕拉契山山麓的鄉間,有許多森林及農場。她的祖父母及外祖父母都從東歐(波蘭、斯洛伐尼亞,及烏克蘭)移民至此,因為該區域的煤礦及煉鋼廠提供許多工作機會。當她母親抵達美國時,只知道一句英文:「給我一些馬鈴薯。」
歐琦珂的文化及家人對她依然很重要。與她共處一段時間,你很可能就會聽到有關甜菜及守護神力量之誤會的家族傳說,以及她去東歐拜訪親戚的見聞。她經常與哈塔羅威奇及母親那邊住在附近的其他表兄弟姊妹見面,與父親那邊住得比較遠的的堂表兄弟姊妹則是每年見一次面。
賓州西部曾經是美國「鋼鐵帶」的一部分,以煉鋼廠及煤礦知名,雖然在1970及80年代這些產業沒落之後,現在被稱為「鐵鏽帶」。歐琦珂童年的家鄉莫尼森(Monessen)的人口在1930年代的高峰有近2萬人,可是到了2022年,已經減少至不到7,000人。主要街道的一排排商店閒置著,鎮上只剩下一間還算完整的生鮮超市。歐琦珂祖父母埋葬的斯拉夫墓園「聖名墓園」有超過一半是空的,它狀況良好的草坪顯示原來預計的墳墓數量。歐琦珂解釋說:「它們不曾滿過,因為好多人離開這裡。」
小時候,歐琦珂大量閱讀神探南茜(Nancy Drew)的小說,夢想成為間諜。她說:「我住在賓州這個小地方,我真的哪裡都沒去過。我好想看看這個世界。」上大學時,她把這股渴望轉化為主修國際關係,專攻歷史、政治,及語言。除了高中學的法文之外,她還學俄文、波蘭文、塞爾維亞文及義大利文。在她大學快畢業時,她應徵聯邦調查局、中央情報局,及美國情報機構的工作。可是有一個障礙:她的四位祖父母都來自東歐。她回憶說:「大多數人的背景調查都要花三或四個月。嗯,我的大概花了一年半。」
到了聯邦調查局給她錄取通知時,歐琦珂已經開始一個新的生涯道路,擔任高等教育的行政主管。她很喜歡。她拒絕了一度是她夢想的工作(雖然她開玩笑說扶輪的工作只是她機密間諜工作的精細掩護),後來攻讀教育碩士學位及領導研究的博士學位。她從事跨國事務的夢想也仍放在心裡的角落 —— 直到扶輪出現。
生日派對的晚餐時間,歐琦珂的外甥傑洛米‧雷恩(Jeremy Layne)談到他這位姨母。現年38歲的雷恩到青少年時才第一次見到歐琦珂,他回想那個時刻之後對他人生發展的重大影響。她鼓勵他去追求他的目標,不接受「不行」這個選項。他說:「我見到她那天是在我祖母家,從那天起,她對我就意義重大。她的氣場、她的活力、她散發的魅力都令人著迷。她是一位很棒的女性。我很感謝人生中有這位長輩。」
哈塔羅威奇的女兒麗貝卡‧巴薩(Rebecca Bazzar)說:「她真的非常可靠,非常真誠。她在哪都能融入,一屋子都是外交官還是當地人都一樣。大家都愛她,她所到之處都能盡興。」巴薩靠過來用一種同謀的耳語補充說:「你不會遇到比她更搞笑的人。」
這十幾個人一起舉杯說:「祝福大家!」,然後歐琦珂展開跟每個人擁抱道別的漫長步驟。他們討論她接下來要去哪裡,她的家人祝她平安。當他們走到戶外,她和她的表哥彼得‧梅雷拉(Peter Merella) ―― 唱詩班指揮 —— 用波蘭語來進行特有的道別:Do widzenia。大致上可以翻譯為「期待再相會」。
天早上,當歐琦珂走進加農堡一間簡餐店的包廂時,迎接她的是坐在一長排桌前的二十幾位扶輪社員的歡呼及掌聲。可是不只是歐琦珂走進房間會受到這樣的歡呼。這是每位麥克莫雷(McMurray)扶輪社 —— 歐琦珂的母社 —— 社員抵達例會時都會獲得的招呼方式。
這項傳統是從幾年前有人例會遲到開始。每個人歡呼 —— 然後就延續至今。現在無論何時抵達例會,所有社員都會獲得國際組織社長級的招呼待遇。歐琦珂說:「你怎麼可能感覺不好?」
她擁抱該社社長威廉‧克恩(William Kern),例會開始。這是個早餐例會,空氣中瀰漫著烤吐司的味道。桌上隨意放著咖啡馬克杯及水瓶、用完的「半半」(由一半鮮奶、一半鮮奶油混合而成,用來搭配咖啡)空杯,以及玻璃水杯。餐點開始送來,經典的簡餐店菜色,包括法式吐司、夾餡貝果、薯餅及燕麥粥。歐琦珂不太吃早餐,所以她只喝低咖啡因的咖啡。
歐琦珂說,多年來,該社都停留在35名社員左右。可是該社運用扶輪行動計畫來以新的眼光檢視自己。扶輪社領導人詢問每位社員如何看待該社的表現 —— 像是例會日期、時間、地點以及該社的計畫等項目。收集這些資訊後,他們判定在一天的不同時候舉行例會可能對更多人更方便,於是從午餐社改為早餐社。歐琦珂說:「立刻,真的是立刻,我們就多了2位新人加入本社。他們說他們以前就受邀過,但從未參加。」
該社並不以此自滿。社員與當地其他團體對談,發現人們想要服務卻不想參加例會。該社的領導人檢視可能性,為這些人創辦一個衛星社。這個概念為該社吸收到15名新社員。歐琦珂說:「他們繳交全額社費。我們沒有提供折扣。可是我們也知道他們不會來參加每週例會。」取而代之的是,他們舉辦PBR之夜,這裡指的不是熟悉的美國藍帶啤酒(Pabst Blue Ribbon)的縮寫,而是「比薩、啤酒、扶輪」(pizza, beer, Rotary)。
這天早上的例會很熱鬧,充滿精彩的對話及陣陣笑聲。歡呼、共進早餐、同志情誼都是該社打算 ―― 借用歐琦珂的口號來說 —— 「魅力無敵」的一部分做法。她說:「這讓我能更容易說明我的意思,成為一個活躍的扶輪社的社員意味著這個經驗是如此吸引人、如此有趣、如此有活力,人們為之吸引後便不想離開。最重要的是歸屬感這個主要關鍵:這個團體是我想要隸屬的那一種嗎?」
那是歐琦珂在1991年問自己的問題,當時一位認識的人走進她在賓州加利福尼亞大學的辦公室,問她是否想要參加扶輪社的例會。歐琦珂當時對扶輪瞭解不多,可是她不久前剛離婚,正在找方法認識新的人。當這名女性提到扶輪的國際性,就打動了她。
當她第一次去加利福尼亞(California)扶輪社的例會時 —— 在匹茲堡南部的一個小鎮 ―― 她認識了查克‧凱樂(Chuck Keller) ―― 該社社員,同時也是1987-88年度的國際扶輪社長。她說:「他自我介紹,我們很快成為朋友。我自然而然有了一位扶輪教父,實在太棒了。」歐琦珂一頭栽入,接待團體研究交換團成員,與該社的青少年交換學生一起合作。她舉辦一場室內野餐會,甚至包括一場兩人三腳套袋賽跑。她用她匹茲堡的口音說:「我的老天鵝啊!實在是笑翻天。」
歐琦珂尤其受到扶輪基金會工作的吸引,成為該社第一任基金會委員會主委,然後成為地區主委。後來,在地帶層次,她擔任區域扶輪基金會協調人,著重在資金發展。她與同樣來自匹茲堡一帶、曾擔任國際層級之扶輪理事及保管委員職務的魯‧皮康尼(Lou Piconi)合作,訓練他們所謂的「巨金捐獻者實踐團隊」  —— 由專注為扶輪基金會募款的5到7人組成的團體。她說:「魯和他太太芭芭拉(Barbara)與我會坐上他超大的紅色凱迪拉克」,到那一帶各個地方。「我們很開心。」
她在基金會的工作表示有更多人認識她,這促成2012年一通清晨5時的電話。她的名字被提出來接任安‧馬修斯(Ann Matthews)擔任扶輪基金會的保管委員。(馬修斯離開這個職務去擔任國際扶輪理事。)後來,歐琦珂本人也成為理事,並領導扶輪的策略規劃委員會,這個角色至關重要,形塑她對於如何讓扶輪邁向光明未來的想法。
鑑於歐琦珂在國際關係的背景,她打算把和平當成她擔任社長的另一項優先任務,也自然不令人意外。她鼓勵實踐四大考驗,努力建立正向的扶輪社文化,並參與扶輪和平中心,讓社員可以協助傳播扶輪致力促進和平的訊息。歐琦珂說:「我們阻止戰爭不是想得到諾貝爾獎,而是我們可以運用我們在扶輪所擁有的來讓世界成為更美好的地方。」
根柱子就是歐琦珂和平工作的支柱 —— 嗯,一根柱子。在扶輪社例會的那天下午,她與白橡樹(White Oak)扶輪社社員,一起到匹茲堡東南方約15英里的社區的一座公園。那是個宜人的晴天,感覺像是春天,雖然才2月初,微風輕輕吹著公園裡橡樹上殘存的葉子。
2024-25年度7305地區總監,同時也是白橡樹扶輪社社員的丹‧杜賀提(Dan Dougherty)正握著一根8英尺的長柱。上頭用該社區居民所說的8種語言 —— 包括英文、愛爾蘭文、義大利文、波蘭文、德文、克羅埃西亞文、西班牙文,及越南文 —— 刻了「願和平普及世界」。這句話也以點字呈現,還有一張彩虹旗貼紙,及「退伍軍人和平組織」的轉印貼紙。歐琦珂走過來,立刻拿出手機,掃描和平柱側面的QR Code,連結至網站查詢更多資訊。
她鼓勵扶輪社豎立這些和平柱 —— 無論是在社員住所、在扶輪社、社區、或世界各地 —— 作為致力和平的具體象徵。杜賀提的太太,同是白橡樹社員的歐騰(Autumn)已經把讓她地區的每個扶輪社在未來這一年設立一根和平柱,列為她的目標。
當白橡樹最後一名社員抵達,每個人都集聚在歐琦珂四周,就像球員在重要的暫停時間包圍教練一樣。她告訴他們:「和平柱計畫是我最喜歡的計畫之一,因為它是具體的視覺呈現。它將告訴每個來到這個公園的白橡樹居民,貴社的重點是建立和平。扶輪的重點是建立和平。」
在儀式結束時,歐琦珂邀請社員伸出手觸摸這根柱子。他們團結一心,都是同一個團隊 —— 扶輪團隊 —— 的一分子。歐琦珂微笑。比賽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