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莫赫金斯提斯(MOH'KINSTS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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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達時期望看到的是山脈。但迎接我的是天空,大片大片的天空,高聳壯闊的白雲飄過廣衾的藍天,如同一群奔騰穿越開闊草原的野馬,無拘無束。
也許這樣的描述有些誇張,或者也許並不誇張。因為當我在卡加立下飛機時,在看到繪有紅色楓葉及刻印著Bienvenue au Canada(歡迎來到加拿大)字樣的壁畫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群全速奔跑的銅馬雕像。這是卡加立在地藝術家羅伯特‧史派斯(Robert Spaith)所創作的,他說這雕像象徵著卡加立的「力量、精神,及成熟」。所以,把雲想像成奔騰的駿馬也不為過。
在我搭計程車前往卡加立市中心的路上,腦中浮現這些想法。三個世紀前,這裡是西格西卡族、蓋恩納族、皮卡尼族的傳統聚集地,這些部落統稱為Siksikaitsitapi,或稱黑腳聯盟。他們稱這個地方為莫赫金斯提斯(Moh'kinstsis),意為「肘部」,指的是今天的弓河(Bow River)在與肘河(Elbow River)匯流後不久,河流的方向從東急轉向南的彎流處。皮卡尼族的學者暨說書人艾爾頓‧黃角(Eldon Yellowhorn)解釋說:「在古老的黑腳手語中,拍打肘部意味著你要去莫赫金斯提斯。」即使在今天,「這個手勢仍然表示要去卡加立。」
順應這種在水邊聚集的古老衝動,其他原住民族 —— 包括蘇提納族和納科達族 —— 也會在兩條河流的匯流處聚集,當歐洲移民進入亞伯達西南部時,他們也在此定居。一座偉大的城市於焉興起,如今擁有160萬人口的卡加立是加拿大第四大都會區,但依然是個保留其獨特地方感及歷史感的都市。
我在2023年10月下旬來到這裡,來仔細看看這座即將在2025年6月舉辦國際扶輪年會的城市。這並不是扶輪社第一次在這裡大會合(在此這個老生常談的用語是適切的):1996年,來自126個國家及地理區域的2萬5,000名扶輪社員來到卡加立參加第87屆年會,主題是「扶輪家庭大集合」。請注意第三及第四個字,因為當你來卡加立參加2025年年會時,你會想帶著你的家人(包括孩子),還有朋友及你在途中偶遇的陌生人。因為如果你還沒有體驗過卡加立及北美洲西部,那麼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這是一個你必須親眼見證的城市與國家。
第一站:登上那透明的蔚藍穹頂 —— 這個地方就是會讓人想賣弄詞藻 —— 平常叫作天空。
至於山脈?放心吧,會有山脈的。
卡加立塔(Calgary Tower)在1968年落成時,它不僅是卡加立最高的建築,還是整個加拿大西部最高的建築。迄今,光是在這座城市,它就被超越六次。然而,這座塔依然是卡加立的崇高象徵,也是遊客在探索這座城市時確認方位的標星。它同時也是他們通往天堂的階梯。
應該說是電梯,我搭乘電梯來到接近626英尺塔頂的觀景台。觀景台四周都有簡短描述,介紹你所俯瞰到及後來可能想近距離觀看的一切;其中包括擁有凹形屋頂的豐業銀行馬鞍體育館(Scotiabank Saddledome),位於牛仔節公園(Stampede Park)的中心,也是2025年年會的會場。對膽子大的人來說,這裡有一個玻璃地板平台,可以站在上面,直視下方遙遠的第九大道(Ninth Avenue)。最後,向西望去,一個陡峭嶙峋的模糊景象在召喚:落磯山脈,像灰色的幽靈般在大平原的西緣崛起。
從塔上的景觀可以看出,卡加立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地方。地主籌備委員會副主委克雷格‧史托克(Craig Stokke)說:「任何在這裡長大的人都會告訴你,卡加立擁有所有大城市的便利設施,但沒有大城市的問題。雖然我們已經發展為一座大城市,但我們仍然保持著小鎮的心態。」 ―― 去年《康泰納仕旅行者》(Condé Nast Traveler)雜誌的讀者票選卡加立為世界上最友善的城市,便可見一斑。
卡加立的故事肇始於1875年,當時西北騎警在這個原住民幾個世紀以來的傳統聚集地建立了一個哨站;其指揮官的上級長官詹姆斯‧麥克勞德(James Farquharson Macleod)中校最終以蘇格蘭一座城堡之名,將其命名為卡加立堡(Fort Calgary)。根據某些說法,「卡加立」在蓋爾語的意思是「清澈的流水」,非常適合這個弓河與肘河匯流的地方。
今天,卡加立堡是一個佔地40英畝、專門展示這座城市起源的園區。今年5月,這裡被改名為匯流歷史遺址公園(Confluence Historic Site and Parkland,或稱為黑腳語中的I'táámito'táaattsiiyio'pi,意為「和諧的聚會地」),旨在更廣泛、全面呈現這個區域的歷史。
當我在園區內漫步,閱讀複製軍營外部的詳細標示,並花幾個小時參觀解說中心且收穫良多時,就已經感受到了這一點。與屯墾者的故事交織交錯的是最早來到這裡的人的故事。有一些美麗的文物 ―― 像是明亮珠繡的梅蒂斯八爪袋,以其四對裝飾性的流蘇得名 —— 但我主要看到的是一連串的失去。由混有索爾托族血統的考古學家暨藝術家秋天‧懷特威(Autumn Whiteway,別名「夜唱女」)創作的立體作品《大屠殺》,讓人想起幾乎滅絕的野牛以及依賴並敬畏它們的人們的毀滅。這裡還有「第七條約」的重製品及解說,黑腳聯盟與其他第一民族簽署這個條約,割讓他們在亞伯達省南部的土地。還搭配一個互動式展覽,重點關注真相與和解以及他們與該條約的關係。
在離開匯流遺址之前,一定要探索這個園區。特別留意一個不起眼的木頭裝置,仔細查看後會發現這是一個很棒的視覺錯覺裝置。這個名為《標記》(Marking)的木製框架描繪出原始堡壘的輪廓。其垂直支柱形狀不規則,有些地方甚至類似臉部或身體的輪廓。忽略這些,而是站在這個結構稍遠處,沿著它的邊緣走。用不經意的目光看它,從未完成的柵欄圍牆後面會浮現出人和馬的立體陰影。直視這些短暫的身影,它們會消失。然而…。
稍早的時候,在我步行前往碉堡的路上,我經過一個外牆覆蓋著綠色人工草皮的劇院。上面切割出四個字:感覺好真。確實如此。
卡加立活化後的東村(East Village)的中央一帶,貝爾工坊(Studio Bell)提供了令人難以抗拒的音樂盛宴(去查一下相關資料)。這裡是國家音樂中心(National Music Centre)及加拿大音樂名人堂(Canadian Music Hall of Fame)的所在地,五層樓中有四層全部都在展現音樂的不同方面,有無盡的機會可以聆聽、學習製作,及表演音樂,也可評論音樂帶給我們的感受,就像許多人用各種語言所做的那樣。從頂層開始參觀,慢慢向下走,給自己幾個小時的時間來探索及體驗。
這點同樣適用於卡加立動物園(Calgary Zoo),我造訪時它正在整修。有許多標示公告暫時關閉的區域以及在2025年扶輪社員到來時將開放的部分。即將開放的主要吸引點是一個名為「野性加拿大」的新展覽,專屬灰狼、北極熊及其他生活在加國未開發區域的野生動物。儘管有些部分關閉,我依然悠閒漫步於鬱鬱蔥蔥的花園,看到許多動物,包括斑馬和長頸鹿、獅子和狐猴,以及走路搖搖擺擺、愛玩水的國王企鵝。在史前公園,我看到了一些讓孩子又不安又欣喜的機械恐龍。
在這座對行人及自行車友善的城市 —— 其自行車道及步道長度勝過北美洲其他任何城市 —— 我是用走的去動物園。沿途的各種停留點讓整個路程花了幾個小時。返回市中心時,我搭乘輕軌(CTrain) —— 卡加立分布廣泛的公共交通系統的一部分,2025年年會的全體註冊者均可以免費乘坐 —— 讓交通時間大大縮短。我回到我下榻的地位尊榮的費爾蒙帕利瑟飯店(Fairmont Palliser),有充足的時間為我的晚餐預訂做準備。正如卡加立擁有世界級的建築、自行車道、友好氛圍,及夜生活,它也是一個美食天堂,可以品嚐到各種想象得到的美食。但今晚,我計劃品嚐據說是這座城市的招牌菜。
卡加立是一個牛城,居民以他們的牛肉為傲,其牛肉的濃郁味道源自於亞伯達牛以大麥為主的飲食。因此,今晚我來到氣氛歡樂而燈光溫馨的「古典牛排館&酒吧」(Vintage Chophouse & Tavern),享受了一份24盎司的帶骨紐約牛排,借助一把如同小軍刀的刀子來解決這道美食。這頓飯讓我有充分的體力面對接下來的行程。
夜幾乎都在下雪,交通一團糟。收音機裡的嚴肅聲音建議道:「如果今天不必開車,就待在家裡吧。」
我無視他說的話。我必須開車。這都要怪辛迪‧沃克(Cindy Walker)。這位德州中部的女孩在1950年創作了關於加拿大西部的一段經典歌詞。歌詞是這樣開始的:
在藍色的加拿大落磯山脈,
春天在樹間嘆息。
金色罌粟花盛開,
環繞露易絲湖岸。
因為這首哀傷的歌曲,我一直想去露易絲湖(Lake Louise),現在它只有115英里遠。一場十月的暴風雪不足以阻擋我的探索之旅。
我找到通往加拿大橫貫公路的路線,把車開向班夫(Banff),我打算在那裡過夜。雪停了,但天空並未放晴,能見度很低。大約開了一個小時後,我似乎正面開向一片巨大漆黑色的雷雨雲 ―― 最後一刻,才顯露出是一座緊靠路邊的山坡。
我終於抵達班夫,用3小時開完通常需時90分鐘的路。這是一個迷人的小鎮,建築不高。因為是淡季,街道相對安靜。辦理入住後,我在鎮上漫步,走進兩三家商店逛逛,然後前往查克餐廳(Chuck’s)。在那裡,我享受了一份8盎司的菲力牛排,用一把小弧刀來切割,這將是我即將出版的專題著作《亞伯達的牛排刀》(The Steak Knives of Alberta)的第二個條目。
隔天,在日出前的片刻,我拉開一樓窗戶的窗簾,發現兩棵高聳的杉樹托起了一片點綴金黃色的藍天。我很快回到加拿大橫貫公路,不到一小時,我就在露易絲湖的林間嘆息。
1882年夏天,23歲但經驗老道的亞伯達省開拓者湯馬斯‧威爾遜(Thomas Edmonds Wilson)跟隨他的納科達族嚮導艾德溫‧亨特(Edwin Hunter),穿過洛磯山濃密的原始森林,來到一片未受污染的水域。威爾遜驚呆了。他後來回憶道:「以神為證,在我所有的探險中,我從未見過如此無與倫比的景致。左右兩邊都是人類不曾染指的森林,似乎從藍綠色的水中長出。背景在一英里半外,分成白色、蛋白石色,及棕色三種色調,那是冰河前緣與閃閃發光的水面交融的地方。」
納科達人稱這個地方為Horâ Juthin Îmne,即「小魚之湖」。威爾遜將其改名為翡翠湖(Emerald Lake),1884年再次改名,以紀念加拿大第四任總督的妻子、維多利亞女王的第四個女兒、這個省名稱由來的路易絲‧卡洛琳‧亞伯達公主(Princess Louise Caroline Alberta)。大約在那個時候,加拿大太平洋鐵路興建至此地,今天擁有539間客房、吸引世界各地政治人物、電影明星、及遊客的露易絲湖城堡酒店(Chateau Lake Louise)的前身,就是1894年在此建造的一棟單層樓建築。從此,一切都不復從前,儘管今天下著雪,天氣寒冷,仍有幾十個人在湖岸搶奪位置,希望帶回一張難忘的美照。
然而,風景依舊如湯馬斯‧威爾遜描述的,藍綠色的湖水、白色的雪原、不同色調的綠色樹木與棕色的山坡層層疊疊,神奇地融合連串在一起。永恆不變的露易絲湖依然令人驚嘆。
我泡在上班夫溫泉(Banff Upper Hot Springs)裡悠然地結束了這一天,享受著富含礦物質的溫泉水。垂直的全景無可比擬:一片積雪覆蓋的杉樹林,延伸至沐浴在夕陽光輝中、崎嶇嶙峋的朗德爾山峰(Mount Rundle)。如果今晚在藍色的加拿大落磯山脈中有任何嘆息聲,那也只是心滿意足的嘆息。
在卡加立最後的完整一天充滿了歡迎。第一個歡迎來自卡加立扶輪社在牛仔節公園舉辦的午間例會,我是克雷格‧史托克(Craig Stokke)的嘉賓。史托克與其他人通力合作,確保卡加立取得第二次主辦扶輪國際年會的機會。28年前他還不是扶輪社員,因此未能參加1996年的年會。但9年前,他在羅馬認識另一名扶輪社員。那位義大利扶輪社員得知史托克來自卡加立時,描述了他在1996年年會上的美好經歷,並發誓如果卡加立再次主辦年會,他一定會參加。
史托克與另一位地主籌備委員會副主委,也是卡加立扶輪社社員馬克‧史塔拉特(Mark Starratt)合作,開始為家鄉爭取另一場年會。他們得到眾多支持,來自熱心的扶輪社社員、該市的民間領袖,以及最著名的公眾面孔 —— 每年吸引超過100萬遊客、包含馬術表演、遊行的10天慶典 —— 牛仔節。史托克說:「牛仔節的工作人員非常擅長與人群打交道。我們有數千名知道該怎麼做事的義工,他們已經準備就緒。他們的參與幫助我們證明了卡加立有資格主辦這次年會。」
2017年,扶輪正式宣布:卡加立將主辦2025年年會。史托克、史塔拉特及其他人加倍努力。史托克承認說:「1996年的年會設立了很高的標準,但我們不想只是重複。」他沒有具體說明,但做出了一個承諾。他說:「我們能舉辦一場精彩的派對。大家會知道他們來過卡加立。」
在例會前一邊參觀牛仔節場地,史托克一邊解釋這一切。扶輪社的例會地點位於公園的邊緣,是一座具有鄉村風格的現代小木屋。今天它擠滿了人,大約有125人坐滿了9張桌子。午餐後例會開始,正式歡迎來賓。
我見到許多扶輪社員,即使還有18個月,他們對即將到來的年會都興奮不已。多次聽到他們提到在卡加立舉辦年會的一個好處是他們都會使出渾身解數。史托克說:「我們想要做很多事,希望引入社區成員,讓他們瞭解扶輪及其在本地所做的偉大工作。這是我們展現扶輪的機會。」
在牛仔節公園的例會結束後,我連忙趕往與卡加立旅遊局的午餐約會。我的3位主人 —— 阿維娃‧科恩(Aviva Kohen)、謝莉‧祖赫特-肖特(Shelley Zucht-Shorter)、及佛雷瑟‧艾博特(Fraser Abbott) ―― 招待我在卡加立最好的餐廳之一迪尼(Deane House)享用美味餐點。這家餐廳與河畔咖啡館(River Café)一樣,都是由推廣使用在地食材及永續餐飲的薩爾‧豪威爾(Sal Howell)經營。
但最亮眼的是一個意外的餐前儀式,期間艾博特正式歡迎我來到卡加立。艾博特引用前市長的話說:「『你來自哪裡,長什麼樣,信什麼教,或愛上誰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你在這裡受歡迎,你屬於這裡,你來到了一個可以做最好的自己之地。』」
艾博特送給我一頂該市最具有代表性、史密斯比爾(Smithbilt)製帽公司出品、繫有紅色緞帶的白色牛仔帽。我按照指示恭敬戴上帽子,與艾博特一起朗讀傳統的白帽親善誓詞,結束時要大呼「yahoo!」隨後,我步入餐廳。如果我的靴子上有馬刺,在我開心大步前行時必然會叮噹作響。唯一欠缺的就是一匹馬了。